第二十一章謎底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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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謎底 (1)
星期五上午的大部分時間裏Sherlock都站在起居室的窗前，臉上帶著怡然自得的表情，嘴裏哼著曲子，眼睛看著街上的來來往往的人流，不時拿起小提琴和著嘴裏的曲子拉上一段。
偵探不同尋常的舉動讓坐在椅子裏的John滿腹狐疑，不住地打量他。從Sherlock開始哼曲子的那一刻起，John放下書本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朋友。
“你是知道的，一看到你這麽興奮我就要開始擔心，”John說，“看你的情緒這麽好，我先假定昨天的調查很有收獲。還有沒有其他事情，先不論是什麽事情，是你該告訴我的？”
Sherlock向他轉過身來。“陽光燦爛，白色聖誕節就在眼前，你會和我一起過節，”Sherlock莞然一笑，“夫覆何求？”
偵探的回答印證了John心底深處的揣測。“很好，按我的演繹，肯定發生了我應該知道也必須知道的事情。你正想轉移話題。你幹了什麽？我一晚上都沒閉眼，覺得Greg隨時都會打電話告訴我，你因為私闖民宅而被捕了。”
Sherlock皺起臉，John覺得別人看了這表情會以為他特委屈。“說真的，John，橫豎我總不落好。我在家裏瞎轉悠你不滿意，我心情好你還是不滿意。”
“千萬別以為我會信你這一套，快說吧，”John根本不為所動，“你是不是又闖進別人家去了？”
“這句話可以有多種解釋，”Sherlock聳了聳肩回答。
“喔，我的老天爺啊，你該不會告訴我說你闖進了Jack的家？”John的臉變白了，“恕我直言，Jack已經謀害了六個人。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，再也不賭上性命來證明你的聰明？”
“你說得太誇張了，John。而且，從嚴格意義上說我並沒有破門而入，因為門鎖本來就壞了。我覺得，非法侵入這說法不準確……更重要的是，我扮成建築工人幹泥瓦匠活計的時候，有個女仆一整天都含情脈脈地看著我，時不時給我送吃的和咖啡。如果有必要大可以在和她聊天的時候叫她放我進去。幸好這個問題沒有出現，因為我發現門鎖已經壞了。我和她說的那些話，John……天哪！親愛的，就跟你以前給所謂的女友們寫的詩一樣，都是些情呀愛呀之類的廢話。”想到此，Sherlock做了個鬼臉，撲通一聲坐進John對面的椅子裏。“總之，我改了計劃，天黑以後走前門進的屋。就這樣！”
Sherlock的話無意中深深刺痛了John的心。“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，Sherlock。我無話可說，一向如此，連你做出這種事情我還是照樣無話可說，”John皺起眉頭說，“你有沒有為那女孩著想過，哪怕只是一分鐘？”他盡量無視正在自己心中作祟的嫉妒，可是很不幸他做不到。他說的是那“女孩”，其實也包括他自己。
“呃……沒錯，想是想過……我知道你不會讚成……但我沒空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，John。利害關系實在太大了，”Sherlock回答，“另外，我還有個情敵，將來自會照顧她。在這件事情上他的態度似乎挺堅決。”
“天哪！我們訂過婚了！”John不自覺地叫起來。這完全不是他原先打算說的話。顯然不光他的身體自說自話、自作主張地愛上了他最要好的朋友，連他想說的話在到達語言中樞之前也發生了變化，不受他的控制了—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。他最好控制住自己的妒意；這種情緒只會徒惹事非，把他和Sherlock可能會有的未來引入雷區。除此之外，他明白在Sherlock看來只要目的正當完全可以不擇手段。要和偵探相處，就要把這種愚蠢行為看作是小事一樁。
Sherlock看了看他，迷惑不解。“我沒忘，John。我現在沒有，將來也不會對你不忠。我是在喬裝調查！”
整個談話受John情緒的影響，早已離題千裏，踏進了敏感區域，他巴不得盡快掉頭。“我們從頭開始，親愛的。你……進了連環殺手的房子。我當然不讚成了。我原則上不會同意，尤其是因為你獨自一個人。不過我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，你找到可以指控Jack的證據了嗎？”
見John岔開話題，Sherlock一臉的如釋重負。“沒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，但至少證實了我的某些想法。餐廳地毯下面的地板最近移動過，我相信那裏藏著Jack收集來的戰利品。我怕是沒辦法繼續追查下去，因為貓碰翻了花瓶，我只好匆忙離開。倒黴的是花匠差點抓住我，”Sherlock說，“好消息是和那家人家談下來很有收獲。同樣有傳言說在Iris和Jack之間存在家庭暴力。”
John的臉色變得慘白。“差點抓住你？”他重覆了一遍，後面的話全都沒聽見。
“沒錯，他差點抓住我，”Sherlock承認道。“然後……”
“差點抓住你！”John打斷他，氣憤地說，“你說起來還滿不在乎。總有一天你會讓我得心臟病！”
John不止一次感覺自己能夠理解MycroftHolmes的心情，必定是常常為他的兄弟擔心……這些天他們在一起辦這件案子，讓John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。John不會真把他當成朋友，但無怨無仇的也就不存任何偏見，從這位兄長眼神和舉動中流露出的真誠關愛John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。Sherlock自然是看不到這些。
“John。”
“Sherlock，”John嚴厲地說，“無論是哪個連環殺手、敲詐勒索犯和犯罪咨詢天才，無論是誰，都不足以讓你冒著生命危險去把他們逮捕歸案！”他深吸了幾口氣，把語氣放和緩。“Sherlock……我……”要被你徹徹底底地逼瘋了……我害怕……我欽佩……，“……欽佩……，”你的桀驁不馴？沒心沒肺？頑固執拗？“……你的不屈不撓和你的……”無限的激情？熱誠？忘我？“……充沛活力——我和你一樣想要尋找正義和真相……但不是不惜一切代價。”
John怕自己說得太多了。既要把這些感情問題向Sherlock解釋清楚，又不能因為自身的緣故顯得過於溫情脈脈，他必須非常小心謹慎。他知道幹這一行本來就有危險，而且他像Sherlock一樣需要腎上腺素的激勵，可是他更需要Sherlock……
偵探凝視著John，John迎視著他的目光，讓Sherlock徹底演繹自己的一切。Sherlock慢慢地彎下腰，遲疑地向John伸出手。
John沒有抽身後退。一方面是因為話只說到一半，他不打算因為Sherlock正在向他靠近就從房間裏逃出去，從而讓Sherlock輕易蒙混過關；另一方面，謝天謝地，他已經不再臉紅，可以貌似鎮定自若地坐在椅子裏把Sherlock臭罵一頓。最後一點就是，Sherlock基本上還是老樣子，看到天才偵探再次覺得自己淩駕於法律之上並又一次胡鬧起來，John實際上並不感到驚訝。
Sherlock試探性地，甚至是靦腆地抓住John的手腕。
當Sherlock的拇指在John的皮膚上轉圈時，John盡管沒有臉紅，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歡喜地狂跳起來。
“John……，”Sherlock冷靜地說，“我從巴茲醫院的樓上跳下來，不是為了拋棄自己的性命……或我們之間的關系。我今天當然也不會這麽做。”
關系，這個關鍵詞又出現了。他們必須談一次。要快，真的要快，否則John真的要犯心臟病了。不幸的是，每次涉及到這個話題，John都覺得時機不合適。
他們默默對視了一會兒，過去幾周裏他們曾多次這樣對視。再一次地，John迷失在他朋友的眼睛裏。
不，眼下這個節骨眼真的不合適。他要把這次談話放在一個恰當的時間，不是在吵架的當口，也不是在破案的時候。他需要Sherlock心無旁鶩，感情在，理智也在——但他完全不知道近期什麽時候會有這樣的機會。
“好吧，”John最後說，“花匠差點抓住你。”
“確實如此，”Sherlock說著突然放開了John的手腕。
不難看出他的心中充滿了捕獵的喜悅。案子優先，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真的是和工作結了婚。這不會有所改變，John必須接受這一點。
“我撒腿就跑，多虧我們一直在倫敦城裏東奔西跑。耐力好最終還是有回報的。”
“你和那女孩調情了？”John追問。
Sherlock搖搖頭。“是她跟我調情。你知道得很清楚，我不跟人調情。”
John不能完全同意他的話，但也不想提起他們倆之間的調情。只要願意，SherlockHolmes完全可以是一個調情高手。現在的情況清楚多了。“這麽說來……她向你透露了一些情況？”
“幸好到最後她把家庭暴力的事情告訴了我。被迫和她在一起真是受罪！她還給我看了……比方說……教堂的文件。我搞到了Jack的資料和一張近階段的照片。”
“別也是……”John嘆口氣喃喃自語。
Sherlock得意洋洋地笑起來，神氣十足。“現在來看看照片吧。你看出什麽了嗎？”
John打量這張表情嚴肅的臉。面相並不兇殘，倒是有些呆板、嚴厲和固執，薄嘴唇緊閉，眼神冷淡。
“是不是像哪個你認識的人？”Sherlock調皮地笑著問。
John疑惑地看著他。
Sherlock彎下腰，伸手蓋住Jack的頭發和下巴。
“天哪！”John驚呼，“是KingMelanie失蹤的丈夫。”星期四晚上GregLestrade把這個人的照片帶給他們看過，那是ValerieDowner在前一天交給他的。他們眼前這個人的身份確定無疑了。
“一點不錯！這張照片向我們提供了未知環節中最明顯的一環。我們找到他了，John，找到他了。我敢說明天晚上以前他就會掉進我們手裏……然後這個案子就可以劃上句號，”Sherlock心滿意足地說。
“現在怎麽辦？”
“現在要為我們親愛的朋友設個套。”
Sherlock的話讓John也興奮起來，躍躍欲試。“你要怎麽做？”
“引蛇出洞。今天下午我們要按計劃去奧德肖特。Greg已經說服davies探長這個傻瓜配合我們，否則他永遠也別想升官。警察會到診所來重新立案調查，一一面談，給Jack點壓力。在這之前流浪漢網絡裏的Wiggins會一直監視Jack，讓我們的朋友沒辦法轉移他的戰利品。我晚上搞出了那些事情，難免讓Jack有點擔心。”
“擔心的不止他一個，”John嘟囔著說。
“唔？”Sherlock有點心不在焉。他的腦海裏可能正在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走。
“你想把他逼得狗急跳墻，”John音調如常。
“沒錯。Jack心理壓力很大，過了今天下午以後他會被迫有所反應，”Sherlock回答，“別忘了把槍帶上，John。局面可能會變得很混亂。”
“我跟你外出的時候忘記帶槍？”John淡淡地回答，“我還不想找死。”
後來，他暗暗自問從什麽時候起追捕連環殺手變成了一場郊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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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三點他們按計劃從滑鐵盧車站上了火車。像一個星期以前一樣，Sherlock隨身帶了一大卷報紙，現在正默不作聲地看報，不時發出一兩聲哼哼，這意味著他正在評價警察的調查，不是完全錯誤就是毫無意義。他們在沃金換了車，等Sherlock把揉成一團的報紙扔到車廂的行李架上後，John才大起膽子開口說話。在了解案子的來龍去脈並且想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以後，有件事情John一直耿耿於懷，他打算以謹慎的態度把這個問題提出來談一談。
“Sherlock，如果我們不是這麽快就逮到Jack的話，他在新年以前再次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大？”
Sherlock突然僵住了，他不安地看向窗外。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們來概括一下已知事實。Jack五年前第一次殺人，兩年後再次作案，然後三個星期以前又幹了一次，”John說，“他的殺人間隔可能會縮短，但我就是有種感覺，他不會在區區五個星期以後再動殺機。問題就出現了，親愛的，你什麽不告訴我？”
Sherlock不安地在椅子裏動了動，表情緊張地看著John。“這個……從嚴格意義上說不可能斷定連環殺手什麽時候會再次行兇。不過，他不太可能在新年以前再殺人。但誰也說不準……寧可小心一點好過事後後悔。”
John直視著他。“那好，親愛的，我很想知道為什麽我必須為了案子和你訂婚，而不是假裝訂婚。容我提醒你一句，在四個星期以前，你認為把這件喜事告訴我們的家人、朋友和全世界對保證我們的生命安全至關重要。”
“呃……”Sherlock難以自圓其說，把視線轉向別處，緊接著他的臉色一下子放松下來。“哎呀，我們已經到了！”他大叫起來，火車減慢速度進站了。偵探二話不說馬上溜之大吉。
John暗暗地從一數到十，然後深深吸了口氣。從Sherlock臉上的表情來看，對話中止讓他如釋重負，John不得不承認那模樣還是挺優雅的。他別無選擇，只好再次獨自拎起兩人的行李。
不幸的是，John在出租車裏沒辦法重拾話題，因為那個的哥一直拉著John大談橄欖球賽，Sherlock則一聲不吭地看著窗外。
等他們到達診所，Sherlock再次以破記錄的速度竄出汽車，留下John一個人拿行李。
接下來的情景讓John更加雙眉緊鎖：偵探因為逃過有關訂婚的敏感話題而如釋重負的表情全然消失，他徑直走向診所門口的Anne和Ben，熱情地和他們攀談起來。他再次扮演起白馬王子的角色，看上去仍然帥得迷死人，深沈的男中音笑起來時讓John直起雞皮疙瘩。
John嘆口氣，向他們幾個走過去。他向Anne和Ben打招呼時Sherlock把手放在他的後腰上，似乎那是他們習以為常的事情。這觸碰帶來一陣酥麻，猶如電擊一般傳遍John的全身，他的整個胃都在翻江倒海。
Sherlock的逃避態度等於在告訴John他的推定十有八九是對的，等案子一結束他要好好地和他談上一談。他可以一舉兩得，把這件事情和他們關系的性質放在一起談，因為Sherlock根本不是浪漫類型的人。四個星期以前，John會對把示愛和查案聯系到一起持保留態度，或對現在這種情形大發脾氣，但現在John卻因為滿腔的愛意無從訴說而飽受煎熬——此時此刻他什麽也不想，只想老實不客氣地揪住他的朋友，把答案從他身上抖落出來。他天使般的耐心現在快要耗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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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晚些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，讓Sherlock又好氣又好笑。喝過下午茶，這些夫婦走進先前屬於Martin醫生的咨詢室，興奮地等待著她的繼任者來上集體治療課。幸好警察們在約定的時間出現——再次旁若無人地闖進來——盤問與會者，省得John和Sherlock再來一場感情秀。這次GregLestrade跟著警察一同前來，指導他們有的放矢地進行調查。現在已經把奧德肖特謀殺案和倫敦酒店謀殺案聯系到一起，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正式參與調查。可惜Davies探長的態度幾乎跟以前一樣惡劣，由於John和Sherlock不用接受盤問，他冷哼一聲算是跟他們打了招呼。GregLestrade親自出馬對付Jack，把他裏裏外外盤問了一通。John覺得是Sherlock授意他這麽做的。
咨詢偵探聲稱要用這段時間把抓捕Jack的計劃再梳理一遍，獨自一人溜了出去，John一個人落了單，就利用這個時間補覺。他做了個亂夢，槍、不停的追逐和交纏在一起的赤裸四肢讓他的夢光怪陸離，最後他醒過來，心情煩躁不安，而那幫子警察，就像他們鬧哄哄地來一樣，鬧哄哄地走了。Sherlock回來後告訴John傍晚要跟Greg再碰頭，給Jack設下圈套，把案子最終解決掉。
一個小時後他們下樓吃晚飯，John註意到Iris沒露面，只有Jack、Howard和Grace在座。John悄悄地提醒Sherlock註意這個情況，Sherlock點點頭。
隨後，Sherlock拉著John向站在自助餐臺邊的Jack走去。他在Jack的身邊停下，裝模作樣地對他笑了笑。“啊，看來菜不錯！”他高興地咕噥了一聲。“今天晚上沒見到Iris，該不會是警察來過這件事情讓她受不了？”
Jack冷冷地看著他。“恐怕是今天她身體不舒服，回房間去了。”
在他冷靜的外表下的確隱藏著某種陰沈險惡的東西。
John默默地看著他們倆，心中不安起來。
“啊，真可惜，”Sherlock說，“當然了，這終歸是一個醜惡的故事，幸好兇手謀害這兩個可憐人的時候我和John不在這裏。真是一團糟。考慮到你們中有一個人是兇手……”Sherlock意味深長地沈默了一下，搖了搖頭，“不過，好在警察正在查找線索。聽說兇手似乎和過去的其他幾件兇殺案有關聯，”他裝出心有餘悸的樣子，“在肯特郡和倫敦。”
Jack身體的姿式明顯僵住了，前額滲出細小的汗珠。“沒錯，是很走運，”他語氣僵硬地回答。然後他沒再說話，走回他的桌子去了。
看到Jack走開，Sherlock的嘴角微微翹起。令John意外的是，Sherlock居然拿了一小份肉餡土豆餅。
他轉過身笑著對John說：“你過來嗎，親愛的？還是說你要在這裏紮根了？”
“你先請，親愛的，”John佯笑著回答。接下來無事可幹，只有拿上點吃的然後跟著Sherlock回他們自己桌上去。John和平常不一樣，也只取了一小份食物，他不知道這天晚上會碰上什麽事情。要是需要他全力以赴，他不想在塞飽肚子的情況下去追擊嫌犯。
吃飯的時候Sherlock繼續無所顧忌地盯著Jack，而Jack也一再對Sherlock還以顏色。看著他們的舉動，John不由得有種感覺，在雙方的眼裏，對方都不再是獵手而是被追逐的獵物了。
“Sherlock，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呢？”John小聲說，“打草驚蛇了。”
“這是我的開局第一步，”Sherlock簡短地回答。“就像我說的那樣，大地正在他的腳下晃動。Iris沒有露面，只說明一件事：她被Jack控制住了。為什麽？可能他怕她走露風聲，或者他要甩掉她再次消失。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的計劃得逞。他老是鬼鬼崇崇地看表，我有了個想法，John。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，該走了。”
“你要幹什麽？去找Iris？”
“不，Jack會帶我們去見她。他身上沒帶槍。在自助餐臺聊天的時候我查過了。他必須要去拿槍，他的房間是最合理的藏槍地方。還記得吧，他把Melanie的照片也放在那裏，他想把這些東西都放在身邊。快點，我們要在他的房間裏埋伏好等著他來。”
“我們不該等Greg來嗎？”John表示異議。
“我不能坐視不管。如果形勢不按計劃發展下去，那麽當變故真的發生的時候我必須在場。Greg很快就會來找我們。”
John知道和Sherlock爭論毫無意義。Sherlock要親手抓住Jack，不僅僅是因為VictorTrevor，還因為Jack和Moriarty狼狽為奸。於是他二話不說，默默地收拾好東西就跟著他的朋友出了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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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證明Sherlock是對的。他們闖進Jack的房間，在衣櫃後面找了個地方躲起來，沒等多久就聽見外面大門開合的聲音，他們在櫃子後面又往裏躲了躲。接著傳來金屬鑰匙尖銳的哢嗒一聲，Jack走進了房間。他輕輕地關上門，迅速往四下裏掃了一眼查看是否安全，脫掉外套，徑直向壁櫥走去，顯然目的明確且胸有成竹。他推開櫥門，拖出不省人事的Iris放到地毯上，粗暴地一路拖行把她搬到床上。沒過多久，他們聽到拉開抽屜的聲音，Jack在抽屜裏找東西悉悉索索的聲音，抽屜推回去的聲音，然後是把消音器裝到槍管上的聲音和Jack扣動板機的“哢嗒”一聲。
顯然已經到了緊要關頭，John在心裏暗罵Greg太大意了。
Sherlock碰碰John的手腕發出信號，他們一起躡手躡腳地移向櫃子另一邊。盡管已經輕手輕腳，腳下的老地板還是發出了“嘎吱嘎吱”的聲響，那個兇手的腦袋猛地轉向他們這邊緊張地張望。他的臉上先是露出帶著點困惑的怒氣，漸漸地轉為慚愧的笑容，因為他發現兩支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。
可是不等Sherlock或John做出進一步的舉動，Jack就把他的槍口對準了Iris的頭。
“建議你們把武器放下，否則她馬上沒命。”
他們沒有料到他來這招，本以為他會把槍對準他們，所以做好了必要時開槍的準備。
Sherlock慢慢地搖了搖頭，把槍扔到地板上。John雖然不情願也照辦了。
“很好，現在，把槍踢遠點。”
他們按他說的做了。
Jack從Iris身邊走開，舉槍對準他們。
形勢沒有按計劃發展，現在他們手無寸鐵，Jack的手槍對著他們，處境很不妙。
面臨生命危險，John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，雙手和平時一樣穩當，隨時都能恪盡職守完成使命。但他心裏為眼下的情勢憂慮，心急如焚卻想不出辦法來。他不敢去看身邊的Sherlock，怕動作太突然，可能引得Jack扣動扳機，但他知道他朋友腦筋的轉速比他快上何止千倍，肯定正在想脫身之計。想到Sherlock，想到他就在自己身邊，John的心隨之坦然，他對自己的這份感覺並不驚訝。他非常希望他們的浪漫故事，如果能稱之為浪漫故事的話，不會以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悲劇形式流傳下去。
“不錯，很不錯，”Jack冷冷地說，“你們自以為比我更高明。我覺得，你們自以為已經看穿了我的把戲，但我從一開始就警告過你們……”
就在這時候，幾件事情同時發生了。
SherlockHolmes用盡全力大喊了一聲“萊德街”——John終於想到，他們現在的處境與在萊德街冒險時的情景非常相似——他一個魚躍向地上的槍撲過去。他自己的槍很不巧的在旁邊的椅子底下夠不到。
而Jack立刻開了兩槍。“Jim讓我轉達他的愛意。”Jack笑著大聲說。
與此同時，John覺得大腿上一熱，好像燒紅的烙鐵貼在肉上一樣，頭暈視線模糊，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。隱隱就聽“砰”的一聲，有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，聽上去不像是Sherlock的聲音。對朋友的牽掛讓John的神智清醒了一點，他微微擡起眼睛，模模糊糊地看見Jack趴在地上，臉上淌血，Sherlock在搜他身上的武器。
John全身放松下來。
“Jim顯然忘記告訴你調情已經結束了！”偵探語調陰沈地說，“你還是祈禱John沒事吧！”
Jack沒接話茬，只呻吟了一聲。
John想站起來，Sherlock結實的胳膊馬上伸過來摟住他，催他躺下來，並很快拿了把椅子過來，把John的腿放在上面，保持他的血壓穩定。
要不是John的腿疼得太厲害，他會因為Sherlock走開，親密接觸不再而生氣。又或者他會緊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回來拉到自己身邊。但他的腿實在疼得要命，只剩下在那兒呻吟的份了。
Sherlock俯下身。“你沒事吧，John？看在上帝的份上，告訴我你沒大礙！”
他朋友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惶。
看到Sherlock臉上冰冷的面具滑落，看到他惦念John的安危，為John驚惶失措，再疼也是值得的。他那明亮堅強的眼睛濕潤了，堅定的嘴唇在顫抖。這種場面極為罕見，讓John直接看進Sherlock的內心，看到他對他毫不設防，也看到他的脆弱。
“沒事，Sherlock。只是擦破點皮，”話是如此，可還是疼得要命。
沒等他把話說完，Sherlock已經用小刀割開了他的褲子。“嗨，這褲子還是新的呢，”John有氣無力地說，Sherlock對他的話置若罔聞。
“你說得對，”他長舒一口氣喊了一聲。“是表皮受傷。”然後他的臉又變成鐵石一塊，轉向他們的俘虜，那家夥正茫然地想要坐起來，他的手已經被銬在桌腿上。“老天保佑，算你走運。如果你害死了John，你不要想活著離開這間屋子。”
Jack仿佛已經認命，一句話也沒說，不過他的臉因為疼痛而走了樣。
聽到Sherlock的這句話，John不由地顫抖了一下，他相信這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。想到他已經在Sherlock的心中占據了一席之地，情不自禁地再一次自豪起來，渾身暖乎乎的，恨不得此時此地就伸出雙臂摟住Sherlock的脖子把他擁入懷中。問題是他只能“恨而不得”，因為以目前的情況完全不合時宜。
他壓下滿腔的愛意，指了指Iris，Sherlock這時候已經不那麽緊張了，他向昏迷中的女人走去。
“她被迷昏了，”他查看她的身體並測試條件反應，然後給出了自己判斷。
John大聲地呼了口氣，放下心來。“謝天謝地。”
這時候有人敲門，他們聽到GregLestrade和那些警察含糊的說話聲。Sherlock快步走向Jack，在他身上搜鑰匙。那人又發出一聲慘叫，偵探對此完全無動於衷。接下來他向門口走去放警察進來。
“天哪！我叫你等著我們！你不能擅自提前兩個小時行動，”GregLestrade帶著下屬走進房間，無可奈何地大聲嚷嚷。
他的手下人馬上逮捕了Jack，救護員則去照顧Iris．
“不幸的是，Jack不按計劃行動。”Sherlock鎮定地說。
Greg正要開口說話，目光落到John的身上。“老天爺啊！John！”
“我沒事，Greg，”John讓他放心，“幸虧Sherlock反應快，差點讓他溜了。”
在這件事情上，John有意不提偵探剛才差點把他們的俘虜大卸八塊或直接開槍打死。他把這看作是一種Sherlock式的“示愛”方式，但他還是要說這和偽裝自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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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期五上午的大部分時間裏Sherlock都站在起居室的窗前，臉上帶著怡然自得的表情，嘴裏哼著曲子，眼睛看著街上的來來往往的人流，不時拿起小提琴和著嘴裏的曲子拉上一段。
偵探不同尋常的舉動讓坐在椅子裏的John滿腹狐疑，不住地打量他。從Sherlock開始哼曲子的那一刻起，John放下書本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朋友。
“你是知道的，一看到你這麽興奮我就要開始擔心，”John說，“看你的情緒這麽好，我先假定昨天的調查很有收獲。還有沒有其他事情，先不論是什麽事情，是你該告訴我的？”
Sherlock向他轉過身來。“陽光燦爛，白色聖誕節就在眼前，你會和我一起過節，”Sherlock莞然一笑，“夫覆何求？”
偵探的回答印證了John心底深處的揣測。“很好，按我的演繹，肯定發生了我應該知道也必須知道的事情。你正想轉移話題。你幹了什麽？我一晚上都沒閉眼，覺得Greg隨時都會打電話告訴我，你因為私闖民宅而被捕了。”
Sherlock皺起臉，John覺得別人看了這表情會以為他特委屈。“說真的，John，橫豎我總不落好。我在家裏瞎轉悠你不滿意，我心情好你還是不滿意。”
“千萬別以為我會信你這一套，快說吧，”John根本不為所動，“你是不是又闖進別人家去了？”
“這句話可以有多種解釋，”Sherlock聳了聳肩回答。
“喔，我的老天爺啊，你該不會告訴我說你闖進了Jack的家？”John的臉變白了，“恕我直言，Jack已經謀害了六個人。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，再也不賭上性命來證明你的聰明？”
“你說得太誇張了，John。而且，從嚴格意義上說我並沒有破門而入，因為門鎖本來就壞了。我覺得，非法侵入這說法不準確……更重要的是，我扮成建築工人幹泥瓦匠活計的時候，有個女仆一整天都含情脈脈地看著我，時不時給我送吃的和咖啡。如果有必要大可以在和她聊天的時候叫她放我進去。幸好這個問題沒有出現，因為我發現門鎖已經壞了。我和她說的那些話，John……天哪！親愛的，就跟你以前給所謂的女友們寫的詩一樣，都是些情呀愛呀之類的廢話。”想到此，Sherlock做了個鬼臉，撲通一聲坐進John對面的椅子裏。“總之，我改了計劃，天黑以後走前門進的屋。就這樣！”
Sherlock的話無意中深深刺痛了John的心。“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，Sherlock。我無話可說，一向如此，連你做出這種事情我還是照樣無話可說，”John皺起眉頭說，“你有沒有為那女孩著想過，哪怕只是一分鐘？”他盡量無視正在自己心中作祟的嫉妒，可是很不幸他做不到。他說的是那“女孩”，其實也包括他自己。
“呃……沒錯，想是想過……我知道你不會讚成……但我沒空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，John。利害關系實在太大了，”Sherlock回答，“另外，我還有個情敵，將來自會照顧她。在這件事情上他的態度似乎挺堅決。”
“天哪！我們訂過婚了！”John不自覺地叫起來。這完全不是他原先打算說的話。顯然不光他的身體自說自話、自作主張地愛上了他最要好的朋友，連他想說的話在到達語言中樞之前也發生了變化，不受他的控制了—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。他最好控制住自己的妒意；這種情緒只會徒惹事非，把他和Sherlock可能會有的未來引入雷區。除此之外，他明白在Sherlock看來只要目的正當完全可以不擇手段。要和偵探相處，就要把這種愚蠢行為看作是小事一樁。
Sherlock看了看他，迷惑不解。“我沒忘，John。我現在沒有，將來也不會對你不忠。我是在喬裝調查！”
整個談話受John情緒的影響，早已離題千裏，踏進了敏感區域，他巴不得盡快掉頭。“我們從頭開始，親愛的。你……進了連環殺手的房子。我當然不讚成了。我原則上不會同意，尤其是因為你獨自一個人。不過我們還是回到原來的話題，你找到可以指控Jack的證據了嗎？”
見John岔開話題，Sherlock一臉的如釋重負。“沒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，但至少證實了我的某些想法。餐廳地毯下面的地板最近移動過，我相信那裏藏著Jack收集來的戰利品。我怕是沒辦法繼續追查下去，因為貓碰翻了花瓶，我只好匆忙離開。倒黴的是花匠差點抓住我，”Sherlock說，“好消息是和那家人家談下來很有收獲。同樣有傳言說在Iris和Jack之間存在家庭暴力。”
John的臉色變得慘白。“差點抓住你？”他重覆了一遍，後面的話全都沒聽見。
“沒錯，他差點抓住我，”Sherlock承認道。“然後……”
“差點抓住你！”John打斷他，氣憤地說，“你說起來還滿不在乎。總有一天你會讓我得心臟病！”
John不止一次感覺自己能夠理解MycroftHolmes的心情，必定是常常為他的兄弟擔心……這些天他們在一起辦這件案子，讓John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。John不會真把他當成朋友，但無怨無仇的也就不存任何偏見，從這位兄長眼神和舉動中流露出的真誠關愛John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。Sherlock自然是看不到這些。
“John。”
“Sherlock，”John嚴厲地說，“無論是哪個連環殺手、敲詐勒索犯和犯罪咨詢天才，無論是誰，都不足以讓你冒著生命危險去把他們逮捕歸案！”他深吸了幾口氣，把語氣放和緩。“Sherlock……我……”要被你徹徹底底地逼瘋了……我害怕……我欽佩……，“……欽佩……，”你的桀驁不馴？沒心沒肺？頑固執拗？“……你的不屈不撓和你的……”無限的激情？熱誠？忘我？“……充沛活力——我和你一樣想要尋找正義和真相……但不是不惜一切代價。”
John怕自己說得太多了。既要把這些感情問題向Sherlock解釋清楚，又不能因為自身的緣故顯得過於溫情脈脈，他必須非常小心謹慎。他知道幹這一行本來就有危險，而且他像Sherlock一樣需要腎上腺素的激勵，可是他更需要Sherlock……
偵探凝視著John，John迎視著他的目光，讓Sherlock徹底演繹自己的一切。Sherlock慢慢地彎下腰，遲疑地向John伸出手。
John沒有抽身後退。一方面是因為話只說到一半，他不打算因為Sherlock正在向他靠近就從房間裏逃出去，從而讓Sherlock輕易蒙混過關；另一方面，謝天謝地，他已經不再臉紅，可以貌似鎮定自若地坐在椅子裏把Sherlock臭罵一頓。最後一點就是，Sherlock基本上還是老樣子，看到天才偵探再次覺得自己淩駕於法律之上並又一次胡鬧起來，John實際上並不感到驚訝。
Sherlock試探性地，甚至是靦腆地抓住John的手腕。
當Sherlock的拇指在John的皮膚上轉圈時，John盡管沒有臉紅，心還是不由自主地歡喜地狂跳起來。
“John……，”Sherlock冷靜地說，“我從巴茲醫院的樓上跳下來，不是為了拋棄自己的性命……或我們之間的關系。我今天當然也不會這麽做。”
關系，這個關鍵詞又出現了。他們必須談一次。要快，真的要快，否則John真的要犯心臟病了。不幸的是，每次涉及到這個話題，John都覺得時機不合適。
他們默默對視了一會兒，過去幾周裏他們曾多次這樣對視。再一次地，John迷失在他朋友的眼睛裏。
不，眼下這個節骨眼真的不合適。他要把這次談話放在一個恰當的時間，不是在吵架的當口，也不是在破案的時候。他需要Sherlock心無旁鶩，感情在，理智也在——但他完全不知道近期什麽時候會有這樣的機會。
“好吧，”John最後說，“花匠差點抓住你。”
“確實如此，”Sherlock說著突然放開了John的手腕。
不難看出他的心中充滿了捕獵的喜悅。案子優先，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真的是和工作結了婚。這不會有所改變，John必須接受這一點。
“我撒腿就跑，多虧我們一直在倫敦城裏東奔西跑。耐力好最終還是有回報的。”
“你和那女孩調情了？”John追問。
Sherlock搖搖頭。“是她跟我調情。你知道得很清楚，我不跟人調情。”
John不能完全同意他的話，但也不想提起他們倆之間的調情。只要願意，SherlockHolmes完全可以是一個調情高手。現在的情況清楚多了。“這麽說來……她向你透露了一些情況？”
“幸好到最後她把家庭暴力的事情告訴了我。被迫和她在一起真是受罪！她還給我看了……比方說……教堂的文件。我搞到了Jack的資料和一張近階段的照片。”
“別也是……”John嘆口氣喃喃自語。
Sherlock得意洋洋地笑起來，神氣十足。“現在來看看照片吧。你看出什麽了嗎？”
John打量這張表情嚴肅的臉。面相並不兇殘，倒是有些呆板、嚴厲和固執，薄嘴唇緊閉，眼神冷淡。
“是不是像哪個你認識的人？”Sherlock調皮地笑著問。
John疑惑地看著他。
Sherlock彎下腰，伸手蓋住Jack的頭發和下巴。
“天哪！”John驚呼，“是KingMelanie失蹤的丈夫。”星期四晚上GregLestrade把這個人的照片帶給他們看過，那是ValerieDowner在前一天交給他的。他們眼前這個人的身份確定無疑了。
“一點不錯！這張照片向我們提供了未知環節中最明顯的一環。我們找到他了，John，找到他了。我敢說明天晚上以前他就會掉進我們手裏……然後這個案子就可以劃上句號，”Sherlock心滿意足地說。
“現在怎麽辦？”
“現在要為我們親愛的朋友設個套。”
Sherlock的話讓John也興奮起來，躍躍欲試。“你要怎麽做？”
“引蛇出洞。今天下午我們要按計劃去奧德肖特。Greg已經說服davies探長這個傻瓜配合我們，否則他永遠也別想升官。警察會到診所來重新立案調查，一一面談，給Jack點壓力。在這之前流浪漢網絡裏的Wiggins會一直監視Jack，讓我們的朋友沒辦法轉移他的戰利品。我晚上搞出了那些事情，難免讓Jack有點擔心。”
“擔心的不止他一個，”John嘟囔著說。
“唔？”Sherlock有點心不在焉。他的腦海裏可能正在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走。
“你想把他逼得狗急跳墻，”John音調如常。
“沒錯。Jack心理壓力很大，過了今天下午以後他會被迫有所反應，”Sherlock回答，“別忘了把槍帶上，John。局面可能會變得很混亂。”
“我跟你外出的時候忘記帶槍？”John淡淡地回答，“我還不想找死。”
後來，他暗暗自問從什麽時候起追捕連環殺手變成了一場郊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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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三點他們按計劃從滑鐵盧車站上了火車。像一個星期以前一樣，Sherlock隨身帶了一大卷報紙，現在正默不作聲地看報，不時發出一兩聲哼哼，這意味著他正在評價警察的調查，不是完全錯誤就是毫無意義。他們在沃金換了車，等Sherlock把揉成一團的報紙扔到車廂的行李架上後，John才大起膽子開口說話。在了解案子的來龍去脈並且想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以後，有件事情John一直耿耿於懷，他打算以謹慎的態度把這個問題提出來談一談。
“Sherlock，如果我們不是這麽快就逮到Jack的話，他在新年以前再次作案的可能性有多大？”
Sherlock突然僵住了，他不安地看向窗外。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們來概括一下已知事實。Jack五年前第一次殺人，兩年後再次作案，然後三個星期以前又幹了一次，”John說，“他的殺人間隔可能會縮短，但我就是有種感覺，他不會在區區五個星期以後再動殺機。問題就出現了，親愛的，你什麽不告訴我？”
Sherlock不安地在椅子裏動了動，表情緊張地看著John。“這個……從嚴格意義上說不可能斷定連環殺手什麽時候會再次行兇。不過，他不太可能在新年以前再殺人。但誰也說不準……寧可小心一點好過事後後悔。”
John直視著他。“那好，親愛的，我很想知道為什麽我必須為了案子和你訂婚，而不是假裝訂婚。容我提醒你一句，在四個星期以前，你認為把這件喜事告訴我們的家人、朋友和全世界對保證我們的生命安全至關重要。”
“呃……”Sherlock難以自圓其說，把視線轉向別處，緊接著他的臉色一下子放松下來。“哎呀，我們已經到了！”他大叫起來，火車減慢速度進站了。偵探二話不說馬上溜之大吉。
John暗暗地從一數到十，然後深深吸了口氣。從Sherlock臉上的表情來看，對話中止讓他如釋重負，John不得不承認那模樣還是挺優雅的。他別無選擇，只好再次獨自拎起兩人的行李。
不幸的是，John在出租車裏沒辦法重拾話題，因為那個的哥一直拉著John大談橄欖球賽，Sherlock則一聲不吭地看著窗外。
等他們到達診所，Sherlock再次以破記錄的速度竄出汽車，留下John一個人拿行李。
接下來的情景讓John更加雙眉緊鎖：偵探因為逃過有關訂婚的敏感話題而如釋重負的表情全然消失，他徑直走向診所門口的Anne和Ben，熱情地和他們攀談起來。他再次扮演起白馬王子的角色，看上去仍然帥得迷死人，深沈的男中音笑起來時讓John直起雞皮疙瘩。
John嘆口氣，向他們幾個走過去。他向Anne和Ben打招呼時Sherlock把手放在他的後腰上，似乎那是他們習以為常的事情。這觸碰帶來一陣酥麻，猶如電擊一般傳遍John的全身，他的整個胃都在翻江倒海。
Sherlock的逃避態度等於在告訴John他的推定十有八九是對的，等案子一結束他要好好地和他談上一談。他可以一舉兩得，把這件事情和他們關系的性質放在一起談，因為Sherlock根本不是浪漫類型的人。四個星期以前，John會對把示愛和查案聯系到一起持保留態度，或對現在這種情形大發脾氣，但現在John卻因為滿腔的愛意無從訴說而飽受煎熬——此時此刻他什麽也不想，只想老實不客氣地揪住他的朋友，把答案從他身上抖落出來。他天使般的耐心現在快要耗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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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晚些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，讓Sherlock又好氣又好笑。喝過下午茶，這些夫婦走進先前屬於Martin醫生的咨詢室，興奮地等待著她的繼任者來上集體治療課。幸好警察們在約定的時間出現——再次旁若無人地闖進來——盤問與會者，省得John和Sherlock再來一場感情秀。這次GregLestrade跟著警察一同前來，指導他們有的放矢地進行調查。現在已經把奧德肖特謀殺案和倫敦酒店謀殺案聯系到一起，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正式參與調查。可惜Davies探長的態度幾乎跟以前一樣惡劣，由於John和Sherlock不用接受盤問，他冷哼一聲算是跟他們打了招呼。GregLestrade親自出馬對付Jack，把他裏裏外外盤問了一通。John覺得是Sherlock授意他這麽做的。
咨詢偵探聲稱要用這段時間把抓捕Jack的計劃再梳理一遍，獨自一人溜了出去，John一個人落了單，就利用這個時間補覺。他做了個亂夢，槍、不停的追逐和交纏在一起的赤裸四肢讓他的夢光怪陸離，最後他醒過來，心情煩躁不安，而那幫子警察，就像他們鬧哄哄地來一樣，鬧哄哄地走了。Sherlock回來後告訴John傍晚要跟Greg再碰頭，給Jack設下圈套，把案子最終解決掉。
一個小時後他們下樓吃晚飯，John註意到Iris沒露面，只有Jack、Howard和Grace在座。John悄悄地提醒Sherlock註意這個情況，Sherlock點點頭。
隨後，Sherlock拉著John向站在自助餐臺邊的Jack走去。他在Jack的身邊停下，裝模作樣地對他笑了笑。“啊，看來菜不錯！”他高興地咕噥了一聲。“今天晚上沒見到Iris，該不會是警察來過這件事情讓她受不了？”
Jack冷冷地看著他。“恐怕是今天她身體不舒服，回房間去了。”
在他冷靜的外表下的確隱藏著某種陰沈險惡的東西。
John默默地看著他們倆，心中不安起來。
“啊，真可惜，”Sherlock說，“當然了，這終歸是一個醜惡的故事，幸好兇手謀害這兩個可憐人的時候我和John不在這裏。真是一團糟。考慮到你們中有一個人是兇手……”Sherlock意味深長地沈默了一下，搖了搖頭，“不過，好在警察正在查找線索。聽說兇手似乎和過去的其他幾件兇殺案有關聯，”他裝出心有餘悸的樣子，“在肯特郡和倫敦。”
Jack身體的姿式明顯僵住了，前額滲出細小的汗珠。“沒錯，是很走運，”他語氣僵硬地回答。然後他沒再說話，走回他的桌子去了。
看到Jack走開，Sherlock的嘴角微微翹起。令John意外的是，Sherlock居然拿了一小份肉餡土豆餅。
他轉過身笑著對John說：“你過來嗎，親愛的？還是說你要在這裏紮根了？”
“你先請，親愛的，”John佯笑著回答。接下來無事可幹，只有拿上點吃的然後跟著Sherlock回他們自己桌上去。John和平常不一樣，也只取了一小份食物，他不知道這天晚上會碰上什麽事情。要是需要他全力以赴，他不想在塞飽肚子的情況下去追擊嫌犯。
吃飯的時候Sherlock繼續無所顧忌地盯著Jack，而Jack也一再對Sherlock還以顏色。看著他們的舉動，John不由得有種感覺，在雙方的眼裏，對方都不再是獵手而是被追逐的獵物了。
“Sherlock，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呢？”John小聲說，“打草驚蛇了。”
“這是我的開局第一步，”Sherlock簡短地回答。“就像我說的那樣，大地正在他的腳下晃動。Iris沒有露面，只說明一件事：她被Jack控制住了。為什麽？可能他怕她走露風聲，或者他要甩掉她再次消失。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的計劃得逞。他老是鬼鬼崇崇地看表，我有了個想法，John。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，該走了。”
“你要幹什麽？去找Iris？”
“不，Jack會帶我們去見她。他身上沒帶槍。在自助餐臺聊天的時候我查過了。他必須要去拿槍，他的房間是最合理的藏槍地方。還記得吧，他把Melanie的照片也放在那裏，他想把這些東西都放在身邊。快點，我們要在他的房間裏埋伏好等著他來。”
“我們不該等Greg來嗎？”John表示異議。
“我不能坐視不管。如果形勢不按計劃發展下去，那麽當變故真的發生的時候我必須在場。Greg很快就會來找我們。”
John知道和Sherlock爭論毫無意義。Sherlock要親手抓住Jack，不僅僅是因為VictorTrevor，還因為Jack和Moriarty狼狽為奸。於是他二話不說，默默地收拾好東西就跟著他的朋友出了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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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證明Sherlock是對的。他們闖進Jack的房間，在衣櫃後面找了個地方躲起來，沒等多久就聽見外面大門開合的聲音，他們在櫃子後面又往裏躲了躲。接著傳來金屬鑰匙尖銳的哢嗒一聲，Jack走進了房間。他輕輕地關上門，迅速往四下裏掃了一眼查看是否安全，脫掉外套，徑直向壁櫥走去，顯然目的明確且胸有成竹。他推開櫥門，拖出不省人事的Iris放到地毯上，粗暴地一路拖行把她搬到床上。沒過多久，他們聽到拉開抽屜的聲音，Jack在抽屜裏找東西悉悉索索的聲音，抽屜推回去的聲音，然後是把消音器裝到槍管上的聲音和Jack扣動板機的“哢嗒”一聲。
顯然已經到了緊要關頭，John在心裏暗罵Greg太大意了。
Sherlock碰碰John的手腕發出信號，他們一起躡手躡腳地移向櫃子另一邊。盡管已經輕手輕腳，腳下的老地板還是發出了“嘎吱嘎吱”的聲響，那個兇手的腦袋猛地轉向他們這邊緊張地張望。他的臉上先是露出帶著點困惑的怒氣，漸漸地轉為慚愧的笑容，因為他發現兩支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。
可是不等Sherlock或John做出進一步的舉動，Jack就把他的槍口對準了Iris的頭。
“建議你們把武器放下，否則她馬上沒命。”
他們沒有料到他來這招，本以為他會把槍對準他們，所以做好了必要時開槍的準備。
Sherlock慢慢地搖了搖頭，把槍扔到地板上。John雖然不情願也照辦了。
“很好，現在，把槍踢遠點。”
他們按他說的做了。
Jack從Iris身邊走開，舉槍對準他們。
形勢沒有按計劃發展，現在他們手無寸鐵，Jack的手槍對著他們，處境很不妙。
面臨生命危險，John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，雙手和平時一樣穩當，隨時都能恪盡職守完成使命。但他心裏為眼下的情勢憂慮，心急如焚卻想不出辦法來。他不敢去看身邊的Sherlock，怕動作太突然，可能引得Jack扣動扳機，但他知道他朋友腦筋的轉速比他快上何止千倍，肯定正在想脫身之計。想到Sherlock，想到他就在自己身邊，John的心隨之坦然，他對自己的這份感覺並不驚訝。他非常希望他們的浪漫故事，如果能稱之為浪漫故事的話，不會以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悲劇形式流傳下去。
“不錯，很不錯，”Jack冷冷地說，“你們自以為比我更高明。我覺得，你們自以為已經看穿了我的把戲，但我從一開始就警告過你們……”
就在這時候，幾件事情同時發生了。
SherlockHolmes用盡全力大喊了一聲“萊德街”——John終於想到，他們現在的處境與在萊德街冒險時的情景非常相似——他一個魚躍向地上的槍撲過去。他自己的槍很不巧的在旁邊的椅子底下夠不到。
而Jack立刻開了兩槍。“Jim讓我轉達他的愛意。”Jack笑著大聲說。
與此同時，John覺得大腿上一熱，好像燒紅的烙鐵貼在肉上一樣，頭暈視線模糊，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。隱隱就聽“砰”的一聲，有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，聽上去不像是Sherlock的聲音。對朋友的牽掛讓John的神智清醒了一點，他微微擡起眼睛，模模糊糊地看見Jack趴在地上，臉上淌血，Sherlock在搜他身上的武器。
John全身放松下來。
“Jim顯然忘記告訴你調情已經結束了！”偵探語調陰沈地說，“你還是祈禱John沒事吧！”
Jack沒接話茬，只呻吟了一聲。
John想站起來，Sherlock結實的胳膊馬上伸過來摟住他，催他躺下來，並很快拿了把椅子過來，把John的腿放在上面，保持他的血壓穩定。
要不是John的腿疼得太厲害，他會因為Sherlock走開，親密接觸不再而生氣。又或者他會緊緊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拉回來拉到自己身邊。但他的腿實在疼得要命，只剩下在那兒呻吟的份了。
Sherlock俯下身。“你沒事吧，John？看在上帝的份上，告訴我你沒大礙！”
他朋友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惶。
看到Sherlock臉上冰冷的面具滑落，看到他惦念John的安危，為John驚惶失措，再疼也是值得的。他那明亮堅強的眼睛濕潤了，堅定的嘴唇在顫抖。這種場面極為罕見，讓John直接看進Sherlock的內心，看到他對他毫不設防，也看到他的脆弱。
“沒事，Sherlock。只是擦破點皮，”話是如此，可還是疼得要命。
沒等他把話說完，Sherlock已經用小刀割開了他的褲子。“嗨，這褲子還是新的呢，”John有氣無力地說，Sherlock對他的話置若罔聞。
“你說得對，”他長舒一口氣喊了一聲。“是表皮受傷。”然後他的臉又變成鐵石一塊，轉向他們的俘虜，那家夥正茫然地想要坐起來，他的手已經被銬在桌腿上。“老天保佑，算你走運。如果你害死了John，你不要想活著離開這間屋子。”
Jack仿佛已經認命，一句話也沒說，不過他的臉因為疼痛而走了樣。
聽到Sherlock的這句話，John不由地顫抖了一下，他相信這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。想到他已經在Sherlock的心中占據了一席之地，情不自禁地再一次自豪起來，渾身暖乎乎的，恨不得此時此地就伸出雙臂摟住Sherlock的脖子把他擁入懷中。問題是他只能“恨而不得”，因為以目前的情況完全不合時宜。
他壓下滿腔的愛意，指了指Iris，Sherlock這時候已經不那麽緊張了，他向昏迷中的女人走去。
“她被迷昏了，”他查看她的身體並測試條件反應，然後給出了自己判斷。
John大聲地呼了口氣，放下心來。“謝天謝地。”
這時候有人敲門，他們聽到GregLestrade和那些警察含糊的說話聲。Sherlock快步走向Jack，在他身上搜鑰匙。那人又發出一聲慘叫，偵探對此完全無動於衷。接下來他向門口走去放警察進來。
“天哪！我叫你等著我們！你不能擅自提前兩個小時行動，”GregLestrade帶著下屬走進房間，無可奈何地大聲嚷嚷。
他的手下人馬上逮捕了Jack，救護員則去照顧Iris．
“不幸的是，Jack不按計劃行動。”Sherlock鎮定地說。
Greg正要開口說話，目光落到John的身上。“老天爺啊！John！”
“我沒事，Greg，”John讓他放心，“幸虧Sherlock反應快，差點讓他溜了。”
在這件事情上，John有意不提偵探剛才差點把他們的俘虜大卸八塊或直接開槍打死。他把這看作是一種Sherlock式的“示愛”方式，但他還是要說這和偽裝自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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